六十後衰佬歐錦棠

撰文:高瑞英 攝影:何國豪 設計:梁子賢

歐錦棠是六十後的新中年,不像五十後般運籌帷幄,又不如八十後般一身輕鬆。

人到中年,勞碌半生,開始有點身痕。

「感情方面仲想去探索,我唔介意有新感情。」

你不是結了婚嗎?

「係呀!」是的,他有過婚外情。

感情生活一塌糊塗,事業又停滯不前,焦慮加不安,令他既躁狂又抑鬱,時而嬲到拍枱拍櫈生人勿近,時而感到失落當街痛哭。

一切都失控,後來連老婆也走了。

活得一團糟,他曾經有一段時間很討厭自己,對鏡自問為甚麼自己對人那麼差? 為甚麼要破壞別人對自己的信任?

不過,上天總給人機會,在人生這個長途賽,他有幾年走歪了,現在急起直追,要走得更快,去得更遠。

跪地餵豬乸

數年前訪問過歐錦棠,當時他劍眉星目,頗有戾氣。但人是一貫的大方,我遺失了他的珍藏刊物,難得他也沒責怪。這次再見面,他變得一臉祥和,經歷真的會改變一個人。

「幾年前我最大鑊,患了抑鬱症,老婆又走咗。」當時歐錦棠的妻子萬斯敏到英國攻讀戲劇和特技化妝,但其實她去進修前,二人已秘密分居年多。相處得不好,其中一個原因是歐錦棠脾氣太大。

「以前啲脾氣好犀利,就算去停車場攞車,人哋收銀話:『你真人好過上鏡喎!』我都會發惡狂鬧人:『收錢啦!』又或者覺得人哋怠慢我,我不會打人,但會發脾氣打爛晒周圍啲嘢。就算同朋友拗撬,我都一定同你死過,冇朋友做,以後到死不相見。」在家中,他打凹鐵架,亂飛椅子的場面,更是見慣不怪。作為他的妻子,都幾惡頂。

最大的差異是,他跟萬斯敏信仰不同。「我唔信主,但都想o氹她,會貼啲福音揮春,誰知她說:『你都唔係真心嘅!』嘩,我跪地餵豬乸,她都這樣!」

有次歐錦棠陪她去以色列聖城旅行,她又感歎謂:「如果同教徒來就會好開心!」歐錦棠擰擰頭謂:「我好hurt o架嘛,我做咁多為乜嘢?」

淚眼搵神救

爭吵日多,那份愛也所餘無幾,於是協議分居。「因為怕畀人講,所以秘密到連家人都不知。太太曾提出離婚,但我不甘心,我剛夠秤時結過婚,失敗過一次,不想再失敗。」

分居期間,他禁不住寂寞,結交了新女友。「太太都知,後來我覺得未解決舊關係,不想再糾纏,不久便分開了。」

那時他和萬斯敏變回朋友,關係反而更好,她赴英留學,他不但資助,更到當地探望。「對朋友沒有要求,一年只見幾日,梗開心o架!」

她學成歸來,他可頭痛了,但總要解決。「我慣了獨身,我話:『不如你搵地方搬啦!』她不知如何是好,她祈禱問:『這個男人曾經對我很重要,但現在他不想要我了……』」

歐錦棠很感激她沒放手,堅持留下,尤其那幾年他情緒起伏很大,對抑鬱症束手無策。

「焦慮害得我好緊要,我成日諗工作會否朝不保夕,錢是否不夠多。見別人有成績,就問點解還未到我? 事無大小我都焦慮。」

他受抑鬱之苦,經常失控痛哭。「歎歎吓咖啡,無啦啦喊,喊到崩潰喎! 揸揸吓車又無啦啦喊,喊到揸不到車。」

有一次駕車時,他又哭崩堤,淚眼矇矓看不清前路,只好打死火燈,停在一旁哭個夠。「我讀天主教學校,但一直不信主,當時我冇晒辦法,我開聲求祂救我,我不想再過這種生活。」

「好佬」鬼見愁

神奇地,自此他沒再無故落淚,抑鬱症不藥而癒,多年來沒再復發,可說獲神打救。

但歐媽媽對於他信主,卻感到晴天霹靂,事關自小已將他契了給濟公,她情急得打電話質問:「你做乜信呢啲嘢呀?」歐錦棠笑謂:「o依家邊個救咗你個仔呀?」

歐錦棠一向認為做信徒不但要做好人,還要做「乖人」,他就是怕失去自由。「好怕呢樣不能做,嗰樣又不能做,但現在我知自己甚麼都可以做,只是有些事我不會再做,譬如睇四仔。」

從前不時有人向他投懷送抱,「o依家好『鬼見愁』,冇咁多誘惑,真係冇人埋身喎。」相信是婚姻生活回復甜蜜,幸福的他不再心野,散發的信息也不同吧!

現在他像是換過另一雙眼看萬斯敏,懂得欣賞她的美善,信仰挽救了他的婚姻。「以前嗌交,傷害得對方好緊要,我要講道理,你講不過我,你同我講到天光,唔畀瞓! 現在衝突一定有,但大家價值觀近了,我冇咁硬繃繃,各自行開祈禱,件事好自然就解決到。」

過往他以為在金錢和物質方面滿足妻子,已盡了責任,「原來女人好重視細節,要真心關懷。」

金銀財寶,萬斯敏都不要,最愛每晚跟他閒話家常,禱告謝恩。

「她說咁多年來,要數現在最開心。」變回「好佬」的歐錦棠笑了。

路上的光

從前歐錦棠總是為事業憂心,「其實一直有不少工作,但始終好擔心將來。」

信主後,他學懂放手,「幾年前自己好似冇乜位,但慢慢又開到舞台劇這條新路。」他已演了廿多套舞台劇,單是去年便擔正四套,又快將演出音樂劇《好姐賣粉果》。

「只要做好現在,就不用怕將來。」

聖經說:「天上的飛鳥,也不種,也不收,也不積蓄在倉裏,你們的天父尚且養活牠們,你們不比飛鳥貴重得多麼?」

路一直都在,黑暗的盡頭就是光明。

都係嗰句,輕鬆啲啦,香港人!

-- 以上內容來自2010年2月24日 東周刊第339期 留星語 --